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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兮门前的花渭南文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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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花,开了。开得很绚烂、安静。

自从有花开的日子,感觉每天都是鲜嫩的,极好的。每个早晨,我都会去看看。生怕冷落了哪一朵,生怕错过了哪一株。从最早的迎春花、玉兰、樱花、海棠、紫藤萝,丁香......到后来的鸢尾、牡丹、芍药、玫瑰、郁金香、凌霄。

相比,我似乎更喜欢漫山遍野娇小瓦蓝如豆的婆婆纳,土畦墙角横斜黄澄澄的蒲公英,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也许,我打小是从土里长大的,天生喜欢那些更容易生长,更为普通的花吧!

回来,满脑依旧萦绕着各种千姿百态的花儿,似乎我也变成了一株花,满身都开满了鲜嫩的花儿,各种芬芳,各种绚烂,芳香满屋。良久,都难以挥散。

趁着意浓,又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笔再在纸上画出来。每当一朵完整的花,雀跃在纸上时,都会相看生欢,暗香盈袖。又会再次唤醒我对刚刚赏过那朵花的深深喜爱。常半昂着头,手悬半空,和心中开着的那朵花比较。这儿画得还不够细腻,那儿笔力还不够、这片花瓣还不够透明,那朵花型还不够饱满、这儿颜色太过浓艳了,那片叶脉晕染太清浅了。朵朵花儿又开始在我脑海中流淌翻滚,整个人也会再次被淹没在这花儿流淌氤氲而生的美韵中,久久不能自拔。

我是爱花的,同时,也是幸运的。常常会莫名地幸福着,自己有双能够看见美丽世界的眼睛。幸福着我家附近有两个装满鲜花绿草的公园。出了小区大门,向左五百米是朝阳公园。向前八百米就是南湖公园。常自嘲自己仿如是住进鲜花里的花仙子,珍爱着这里的每一片泥土,每一朵花儿。

休假的日子,过得很慢很慢。慢到每一缕阳光都可亲吻拥抱。每一株野草都可触摸轻抚。每一朵花开都可侧耳聆听。

清早,天气大好。目送孩子下楼乘车上学后,才可安心去买菜。

换掉前几日长到脚脖的大衣,穿上休闲柔软的毛衣。初升的太阳虽火红火红,但空气里还带着昨夜未散尽的微凉的湿气。我径直走过菜市场,先去公园看看那些深爱着的浅绿深红,满心期待在草木中寻得几份惊喜,几许宁静。看看昨天那片满是朵朵花苞的芍药园,今天又是否会给我怎样的欢喜。

走在被两边茂盛细长青草半掩的窄细蜿蜒的石板路上。牡丹的花瓣已一点一点暗下去,有的已簌簌落下,积在下面潮湿的泥土上,花茎四周错落着松松一圈黄的,红的,白的,粉的花瓣。待温软的风慢慢吹干,它们就将再无颜色、风姿托给春风了。有的已完全落尽,连花蒂也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翠油油的叶子。这些花儿,匆匆登场,又匆匆谢幕,人世间的事,还未尝尽便又要离开,难免会有遗憾和不舍。

麻雀荡在花枝上,颗颗晶莹的露珠被晃的摇曳生姿,剔透的光亮得直刺人的眼睛。低头,细细看着绿草中繁茂的婆婆纳,细细碎碎,青蓝纯净。你会发现,在它们细盈盈每一朵四片花瓣的家庭中,都会有一朵被宠成白雪公主的花瓣。活泼青春像似长在露珠里。小巧白嫩半偎在其它花枝旁,烂漫,调皮,无忧。当你靠近时,它又会羞涩溜开,如被父母宠爱无忧年少的李清照一样。“见客入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也许,我是今天第一位客人,在这露浓花瘦间,它因还未来得及梳妆而显慌乱羞涩。忽心生羡慕,毕竟,活着,有人宠爱是件特幸福的事啊!

抬头,远处紫色鸢尾在阳光深处开得最烂漫,紫得发蓝,蓝得发青,像无数只紫色的蝴蝶流连忘返于细长青翠的叶片间。相比南湖,朝阳的鸢尾更多些,也更硕大些。

小时候,我长在乡下。乡下的门前大多是没人种花的。门前的木桩上都是拴着牛羊等家畜。而且没有得到大人的允许,也不会有那个小孩,敢用镢头凿几个土坑来种花。种花,对乡下孩子来说,是高贵又不敢奢望的事。门前寸土寸金的地方,向来都是大人说了算。平整的地面,都是用来过日子,存放柴禾或晾晒粮食的。

一条土路两旁的农户家,门前的墙角,石墩旁都是栽种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槐花树,或者是春树。人们最喜梧桐树的高大粗壮,能做家具能卖钱。也可能喜欢它会开满树喇叭如丝绸的花吧。每到春天,梧桐花开满树时,淡淡的清香会好长一阵子。没人会特意闻闻这花香,大人依旧被鸡鸣催着下地,被落日唤着回家。依旧重复忙碌着昨天的日子。只是当太阳一小步一小步迈过屋顶和树梢时,人和牲畜一天深深浅浅的脚印里,就会悄悄散发出梧桐花的淡淡清香。

当梧桐花悄无声息,纷纷扬扬从树上落下来,门前的土堆上,碌碡上,麦秸垛上会铺满厚厚的一层。

捡花,常是我们女孩子的事情,有情趣的大人有时也会帮自家小孩子捡。我常被掉下来的花蒂砸到脑袋,“哎吆”一声,摸摸头,爱花的天性又使我不管不顾地继续捡。这一朵,那一朵,满满当当一大盆。天麻麻黑时,再神神秘秘和伙伴们拥在一起,细细揉搓着手中的布带。大人线盘中的布料,常常会莫名地东扯西拉少一块。第二天,就会听到谁家大人絮絮叨叨,训斥自家孩子剪坏了她正合尺寸做衬衫的白布。而头上扎着被染成紫色丝带的我,也同情她们没有一个同我一样有宠爱孩子的父母。几个小伙伴又会簇拥在一起,窃窃哀怨又淘气地小声谩骂她们的母亲。

四月中旬,槐花吐白时,整个村庄又一次会被花香淹没。又一次会被一片片煞白淡粉的花,高高低低,跌岩起伏地笼罩着。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以采摘槐花视一年中最为诗意隆重的事情。东家西家都拿来长长的钩子,或以极其夸张的姿势攀岩在树枝上。你家一竹笼,她家一簸箕,白中带绿,绿中带粉,瓦檐上,墙头边串串清香的槐花,就这样在炊烟袅袅中被大人们做成了盘中餐。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围坐于庭院,邻居串门的也端一碗槐花麦饭,坐在你家门前凸起的树根上,在主人的邀请下,也会端着碗,挪到布满细裂纹的木桌前,就着你家新腌的咸菜。无名利交织,无哀怨离愁,只是在欢声笑语中,品尝最为天然的粗茶淡饭,安享乡间平凡岁月的俭朴与安慰。

如果谁家门前种植了几株花,哪怕是每年春天最普通常见的凤仙花或月季花,都会被人们看成是有审美追求的奢侈的富有人家或不懂过日子务虚的败家子。

我家不富有,也不是懒惰务虚人家。祖母、母亲都是勤勤恳恳勤俭持家的普通农妇。但我家门前却养着几株鲜红的凤仙花。

每当花开时,几瓣红粉,便成为这块贫瘠土地上最富饶的一处风景。成为你来我往的行人家畜中,都愿停足扭头多看一眼的地方。一种轻柔温和的美,就会在人们粗犷笨重的心池中慢慢荡漾涟漪开。

花开的日子,也是祖母最繁忙欢喜的日子。她每天精心侍弄,如孩子一般照料。

祖母一生善良娴静,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厅堂厨下,前厅后院。就连村头的农田,热闹的集市,甚至门口的树荫下,都很少看到她的影子。她常于深深的庭院中,养花染布,摘菜做饭,不争不扰,平淡朴素。狭小而明亮的世界被她漫不经心地过成了一朵花开的模样。祖母身上天生有种古典婉约的气质。这种如谜团一样的优美气质,让她不同于那个时代的任何一位女性。正因她骨子里这点点不同,也让我家门前不同于其他任何一家门前。

如今,已近暮春。

春尽杂英歇,夏初芳草深。

离开家乡已二十多年了。也不知,今年门前的花,开了没?

木兮,原名乔晓荣,渭南市人,已出版散文集《被风吻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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